一说起炊烟,就想起了童年。
炊烟,就像生长在我体内的一种粮食,它们已在时光记忆里成为陈酿。炊烟袅袅,它们像在捉迷藏,在村庄的犄角旮旯、草垛周围,在我奔跑的身影里,在黄昏落日抚摸的屋顶,在树杈上的鸟巢里黑色喜鹊儿的翅膀下。后来,炊烟就来到那轮弯月下面的小桥下,落在清清流淌着的水的影子里,寻着风的方向,找到了我尘封已久赤脚走过桥面那尘土上的脚印,落在那捆脊背上的青草里。
这些年,炊烟已成为我对故乡唯一思念,它与我仰望星空时看到的那轮明月重合,在我生命的脉搏里跳动不停。现如今,我很少能看到那久违的炊烟了,城市里高楼大厦都不见它的影子。我知道,昔日炊烟里的柴草味早已寄居在我的内心深处,这些并不是一种狭隘,但确确实实刺痛我内心深处的那座寂静的小岛,某种说不清的酸楚感,像无数的触角深向每个月夜。
我时常怀念以前母亲在世的时光,每逢冬天降临,黄昏向晚,从那低矮的草房顶上,那缕缕白色的炊烟,袅袅地从烟囱里飘向天空。如果有凌乱的风“光顾”,那直直的炊烟又散落在院子里周围,散发出来的柴草味,伴随着甜甜的玉米秸秆的味道,还有红薯与玉米窝头的香味,会从门口“跑”进院子里,久久“刺激”着我的味蕾。
炊烟几重,那里有人世间生活的诗意传承,是我们的祖先留存于世的情怀,它历经沧桑而不变,是生活中续命的脉搏,所以无论如何改变它的模样,都无法从根本上去抹掉它的本真。
幼时每逢青草疯长的夏天,到处都有茅草铺满的绿色地毯,这是我最辛苦却又最快乐的时节。放学后拿上镰刀和绳子,砍一捆青草背在身上,青草淡淡的香味与我的汗味融合,身后是夕阳把我的影子拉得长长的。鸟儿在天空飞翔,凉爽的微风催动暮色,树木在晚霞跌落中发出亮光。村庄炊烟摇晃,我踏着晚归的夕阳回家,母亲在灶前忙碌一家人的晚饭,这是多么幸福的时刻。因为明天的青草会在烈日下晒干,母亲又会用干草烙上白面的饼,供我们全家人大吃一顿。
青年时离开故乡后,我再也没有看到属于我自己那缕缭绕在灵魂深处的炊烟了,以至于在梦里也想寻找。然而我的梦在何方,炊烟已在它历史中找到归宿,那是世人古朴而又真实的情感。生活是一幅美丽的画卷,炊烟是缭绕在心间的彩虹,蓝天白云尽收其中。炊烟仿佛带着使命和召唤,又带着诗意抵达过我们心里,如今它悄悄飞到蓝色的海天殿堂。炊烟带着世人新的思维,根植在我们家园的大地上。
在如今飞速发展的时代,炊烟似乎以另一种方式诠释了“人间烟火”的深意。生活蒸蒸日上,人们诗意栖居,炊烟依然留在人的内心深处,像母亲呼唤我们儿时回家的手臂,它诗意的存在着,并以光亮和温暖砥砺我继续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