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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年的明灯
◎李健
  俗话说:“一进腊月的门,就闻见大年的味。”时间在离腊月还差几天时,农闲了一个冬季的庄稼汉们,三三两两地靠在向阳的墙根或温暖挡风的柴垛上,闲聊着:“再过几天就进腊月咧!”言语中有些许对时光匆匆的感慨,还透露着几丝对靠近的新年的期待,也有几多对岁月流逝的无奈。各人都充满自信地预见年根的菜价与肉价,“很贵不了”或“很便宜不了”。每个人都有一套属于自己的分析依据,抽着旱烟,面容平静,胸有成竹地下着结论。也谈论一下,老李家那在部队当军官有出息的大儿子和老吴家那个在外做大经理的二小子,今年是不是又换了一辆更亮更长的小轿车停在街口。冬天的天可真短啊,暖阳下半天的时光就在这闲适的拉谈中悄悄流过。该吃晌午饭了,各人起身拍打着身上的柴屑,谁和谁约定着晌午去镇上的酒厂看看今年散酒的价格,闹不好,年底会提价。自往自家走。年味儿在人们的言谈中淡淡地飘出,也已在人们的心里酝酿着发酵着……
  进了腊月,人们就开始零零散散地购置一些物什,开始根据一年的收成盘算着该置办哪些年货,称几斤肉,买多少蔬菜,蒸多少馍馍和包子,这些都是要根据自家亲朋的多少购置。孩子们一定是要买身新衣服的,还要买一些小鞭炮小烟花,这些都是孩子们的憧憬与盼望。
  记得儿时的乡村街道两旁,还没有像现在这样修上漂亮高耸的路灯,为了增添节日气氛,也为了让人们在过年期间更好地在街口道上相聚玩耍,每到年根,村里的电工会在大队长的陪同下,带着工具在村庄的每个主要街口,选一家临街的人家,在这户人家的房屋山墙装上一块木板,安装一套简易的灯口、闸盒、灯绳与灯泡。我家正在胡同口且靠近街道,所以每年都会把灯具安在我家的西山墙上,线路的电闸就在我家里。因为这个优势,日落西山时,我家就会聚来一群小伙伴,一起央求着大人给合闸亮灯,因此我和哥哥的衣兜里不时地被塞进几块水果糖或一把炒葵花籽。每当安装灯具的这个时刻,孩子们总是欢呼雀跃,每个孩子的兜里都装着糖块与瓜子,围拢在周围,甜美又亢奋,一会儿又在街口村道上玩闹疯跑而去,是哪个小伙伴因大幅度地跑跳亦或袄兜烂了一个破洞,瓜子撒在地面一长溜,只听见一阵欢叫,一群小伙伴便会或蹲或跪或趴地伏在地面,抢拾着瓜子,也不顾地上的柴草与尘土,捧抓着装入衣兜……等电工把灯具安好后,孩子们便期待着暮色降临,通常墙壁上垂下的灯绳孩子们是够不到的,这是为了节省电量,也为了防止孩子们拉拽玩闹。宁静的村庄明亮了!灯光增添了节日里的欢愉,三五成群的孩子们都聚拢欢跑在街口村道的灯光里,有的孩子已经打起了灯笼,那边谁放了一个小鞭炮,这边点燃的小烟花已鸣叫旋转着喷射出绚丽的火花,浓郁的年味溢满整个村庄……
  长大后,有首童谣听起来特别亲切。“小孩小孩你别哭,过了腊八就杀猪。腊八粥,喝几天?哩哩啦啦二十三。二十三,糖瓜;二十四,扫房子;二十五,磨豆腐;二十六,炖羊肉;二十七,宰公鸡;二十八,把面发;二十九,蒸馒头;三十晚上闹一宿;大年初一扭一扭。”
  扫房子时,母亲指使着孩子们把屋里的桌子橱子等家具搬抬到院子里,把床上的被褥用塑料布蒙盖好,然后拿一根细长的竹竿,找一些破旧碎长的布条,缠在竹竿的顶头,再用细绳捆绑好。做好了这个扫房用的工具后,母亲头上包上头巾,举着竹竿开始把房顶、房梁、墙角等处,一年来结的蜘蛛网、积存的灰尘清扫干净,再把已腾挪出去的床、橱子、沙发下面那层厚厚的灰尘打扫干净,这时往往还会给孩子们带来意外的收获,孩子们平时扔玩的玩具小东西之类的,被冷落了多日后,一般会蒙满灰尘地呈现在眼前。而此时的孩子们早已在院中的橱子里、小床下捉起了迷藏……
  又要过年了,想起儿时过年的快乐趣事,心中的明灯又亮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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